疫情下的湖北廚師:你們慘,我們更慘……
司馬 · 2020-03-18 22:11:00 來源:紅廚網 2012
隨著疫情趨于平息,各地的廚師都已陸續復工,雖然有的餐廳只能做著外賣,有的餐廳采取輪休制,不過總算讓在家待業已久的廚師們,看到了恢復正常的希望。
可是,卻有這么一群廚師,被大眾所忽略。他們,正在遭受著心理壓力和現實壓力的雙重折磨......
省內疫情尚未解除
只能繼續待業在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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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廚友說,與其它省份相比,湖北的全面恢復可能要等5、6月以后。
原本在武漢工作的潛江人劉志明,也是這么認為的。
“估計5月份還要看情況,特別是武漢。”從武漢回到潛江,劉志明已經待業兩個月了,他一直密切關注著湖北的疫情發展。
3月10日,潛江的一紙“解封”公告讓他開心不已,可沒過一天,新的公告又來了——撤銷前一紙公告,繼續封城。
壞消息還不止這個。
最近,劉志明還被迫放棄了年前談好的到廣州的工作。因為疫情,這份談好的工作一直沒有下文,餐企方面說延后到3月底再說,可前兩天,又突然讓他馬上過去。
劉志明推斷,這是因為廣州餐飲復工早,3月起各區已陸續恢復堂食,餐企人手緊缺。
遺憾的是,目前如果要出省,不僅需要湖北提供的健康證明,還需要目的城市的企業點對點來接人。
而用人餐企暫時沒有這樣的能力。
再者,根據現行條例,劉志明到廣州后,還要定點隔離14天……
“考慮再三,只好放棄。”
劉志明雖然沒有房貸,但背著車貸,孩子的花銷也很大,兩個月沒有收入,讓他焦慮不已。
“我打算先找家小餐廳做著,不行的話就去做其它的事情。最近也不好出省工作,要想解除外省人對湖北廚師的偏見,起碼要半年后,等疫情徹底結束才行。”
劉浩是湖北荊州人,從廚已二十多年,本在武漢一家餐廳任職總廚。前幾天,他剛跟老板辭職,準備到某縣的機關單位里做后勤。
“我們從臘月二十八放假,原定于今年初五開業,但一直的等啊等,疫情的發展導致老板的回復就是等,等,等……餐廳停業期間,沒有生活費,年前壓的二十天工資也沒發,迫于生活壓力和不知何時開工復業,我們只有辭工,再找份工作活下去,我們也要生活的啊。”
由于新工作名額有限,劉浩沒辦法帶著以前后廚的兄弟一起做,只能一個一個的幫他們聯系別的餐廳找工作,但效果有限,因為多數餐廳還沒復工。
事實上,劉浩自己也不好過,與過去月薪過萬相比,機關單位工作的工資著實不算高。
而他也有考慮過,是要等疫情結束,再去省外找工作?還是要留在省內,先做著這份工作?
“湖北今年的餐飲肯定是全國最糟的,可省外餐飲業也未必會更好,更重要的是,我的朋友都說外省很多地方短時間內都不會要湖北籍的廚師。”
在他看來,最樂觀的情況下,也要到五月初,外省的人才會對湖北廚師取消偏見。
最后,劉浩打算今年上半年留在湖北工作,先進機關單位做著,節衣縮食地把貸款還清再說。雖然現在的工資不能和以前相比,但他知道,活下去才最重要。
“只有現在活下去,才有機會站起來。”
省外已經陸續復工
有的人卻無家可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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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廚28年的老梁,是在外地的湖北人中最幸運的極少數。
在上海一家私人會所任職冷菜主管的他,多年前來到上海發展、成家,如今已在上海定居,房貸也已還清。
不過,因為疫情,“湖北籍”這個名頭,卻讓這位從廚多年的老廚師遇到了不少困擾。
考慮到在疫情影響下,會所生意可能會遭遇寒冬。于是,老梁從3月初就開始物色新的餐廳,做兩手準備。
“為了生活,茍且而已。”
3月9日,老梁經朋友介紹,到朋友所在的餐企應聘。應聘過程十分順利,直到老板聽說他是湖北人。
老梁告訴紅廚網記者,“老板當時就大吃一驚,立馬讓我出示上海的‘隨申碼’(上海市的健康碼)”。后來,經老梁百般解釋,且表明沒有回過老家,那位老板才放下了心。
事實上,老梁很少出門,出門也只是去超市、菜場采購些日常所需食物。同時,他還盡量避免顯示自己的湖北身份,“畢竟大家還是比較防范湖北人。”
老梁嘆道,“雖然現在還沒復工,不過我算是幸運的。那些身在上海、年后失去了工作、沒住所、又回不了家的老鄉們才慘。”
同在上海的湖北黃岡廚師梅立林,就是老梁所說的“無家可歸的老鄉”。昨天,他向警察求助了。
3月以來,他隔三差五就會被酒店老板找來的人騷擾,理由只有一個:把他趕出宿舍。
而趕出宿舍的原因是,酒店在2月28日發來結業通知,而且還要收回員工宿舍,要求所有人要立馬搬走。
可對于從廚僅一年多、還在后廚打雜的梅立林而言,現在無論是回老家,還是在上海找工作,或者另找出租屋,都是不可能做到的。
只因為他是“湖北籍”。
目前,湖北尚在封省狀態,沒有交通工具回不去,“年前沒能搶到車票,所以留在了這里,現在,在老家解封前,我也只能待在這里。”
梅立林不是沒有想過辦法,他請同事和熟人介紹工作,結果卻被告知,酒店需要考慮是來自疫情嚴重地區,還是非疫情嚴重地區。
他想去一些小店找工作,結果不是關門還沒復業,就是只招聘經驗豐富的大師傅,或者要等疫情結束才開工,而被拒之門外。
梅立林還考慮過轉行,“現在最快能上崗、無需經驗、且還在招人的工作只有外賣騎手了。”
但是,應聘外賣騎手的人有很多,而且他對上海地區也不熟悉,因為平時的工作,他基本就是酒店~宿舍兩點一線,不怎么出門。
“外賣看起來容易,但起碼得熟悉大半個上海。”
而住宿方面的難題就更多了,他向朋友了解過租房,結果發現大部分要壓三付一,要一萬多塊錢,他一個人難以承受;有的房子壓一付一也要七八千,租一兩個月下來,再加上生活費用,他難以繼續想象下去……
“還有,很多人都是‘看情況租’,問你是哪里人。”
那么,房子找不到,找朋友合租總可以吧?結果朋友租住的小區還是因為籍貫問題,連門都不讓進。
“來上海認識的人也不多,都找遍了。”
大半個月下來,宿舍的其他人要么回老家了,要么去找親戚朋友借宿,只剩下他一個還“賴”在酒店宿舍里。
事實上,從宣布結業的第二天起,老板就已經斷水斷電,整個宿舍一片狼藉,只有他躺的一小片空間還算整潔些。
可就是這么一個促狹的房間,成了他在上海唯一的容身之所,唯一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。
幸運的是,昨天報警以后,警方在了解了他的情況后做了筆錄,讓他在宿舍先住著,實在沒辦法再聯系警察,將他安排到救助站,“這是唯一一點安慰了。”
拿著五百塊錢遣散費和不多的積蓄,梅立林只能繼續住在員工宿舍。他的心理,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。
“我現在只想回家,只想回家……如果再不能回家,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,身上快沒錢了,也沒有人能幫我。”
請別戴有色眼鏡看湖北廚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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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這些,還只是能夠采訪到的個案。
湖北有6000多萬人,其中有多少廚師同樣在經歷著疫情帶來的苦難,我們不得而知。
很多時候,我們隔著屏幕喊“湖北加油!”、“武漢加油!”,其實都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,根本體會不到他們正在經歷的一切。
因為,新冠肺炎疫情不僅僅只是帶來疾病,還有現實和心理的雙重壓力。
現實的房貸、車貸、信用卡逾期、失業、孩子的花銷、家庭日常支出……這些都是真真切切壓在他們身上的、最為現實的壓力;還有自我隔離足足兩個月、復工還是遙遙無期、在外受盡了白眼和偏見所帶來的心理壓力……
如今的他們,即便是總廚,也要想方設法地找工作,活下去;即便是在上海買房了,出去也要小心翼翼地,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是湖北人;更別說其他的普通廚師,他們失業的失業,轉行的轉行,被拖欠工資的被拖欠工資……
知乎上有一句話:這次疫情受委屈最大的,其實是沒什么聲音的人。
特別是那些像梅立林一樣,在省外失業了又有家歸不得,受盡了他人白眼和身份拒絕的人……
還是那句,這只是能夠采訪到的廚友,還有多少在外的湖北廚師面臨著類似的遭遇,還有多少在省內的廚師生計不保,我們無從得知。
這些湖北廚師都不是透明人,他們都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,他們應該被賦予關懷,而不是被失業,被忽視,被區別對待,甚至是被歧視。
希望疫情能夠早日結束
湖北廚師們不再被歧視
記者 | 司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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